阅读-拒看新闻的生活艺术

Rolf Dobelli 创作的书籍 Stop Reading the News一书中,提出了99%的新闻都是无价值,甚至是有害的。他所提及的观点非常常见,包括:大部分所谓大新闻都跟你的本质生活无关,新闻是奶头乐的一种体现,新闻让人失去思考和阅读长文的能力,新闻让人肤浅,新闻会上瘾,新闻会让人产生虚假的爱心……在Rolf的看起来类似于中学生议论文的一书中,他反复强调那些我们可能在别的地方都阅读过的内容,反对快餐资讯的主题。

然而,他所说的都是及其现实的问题。我们可以发现,很多人容易将自己代入新闻之中,宣扬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我们也可以看到一些人看到悲剧新闻的时候自我慨叹岁月静好,痛击不公;甚至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些人转载了一些众筹信息便以为自己是有爱心的人,觉得这个世界是有爱心的世界。这种偏差的观念和想法,在资讯被掌控的年代,资讯可以通过影响消费者本身来引导构建一个新的社会体系。

不免想到1984中的新话体系。新闻对于一个人的看法和观点的理解,本质上是一种引导型的社会建构。我们如何看待和利用信息,就是我们如何处理周边的人与事的方式。不可否认,资讯的发达给了人类更多的选择和创造价值的方式,更无法否认,如果没有资讯的情况下,是否还有人能够看到社会的更多面。然而,针对一个信息的甄别能力,并不是新闻所能够教导我们的。在追求消费与娱乐的年代,新闻的篇幅越来越短,信息在传递争议多于传递真实。在极权统治的世界,新闻只有一种声音,而这种声音将会引导社会走向一种结果。新话时代的新闻,我们需要探讨的不是真假与争议,更多的是,面对资讯的独立思考能力。

Fake News因为Trump被选为美国总统之后一下子成为熟知的热词,甚至在Rolf的书中也多次谈及到Trump热衷发Twitter这件事与常人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假新闻的盛行并不是一种偶然发生的事情,甚至也不只是只有今天才有的事情,只是今天可能假新闻已经多于真新闻了,才有人真的要觉得有必要甄别真假。然而,一个整天都沉溺在无思考的信息阅读状态下的人,如何能够甄别出假新闻呢?一般的信息消费者并不是专注于概念厘清的哲学工作者,他们只是希望从简短的视频或者文字中获取短暂的娱乐,新闻的真假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网传一个明星是死是活对于一个平常人来说,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如果新闻宣扬某种草药可以医治百病,这将是考验消费者的思考能力和辨别力的测试。如果不想做这类测试,你可以参照Rolf所说的,过一种不读新闻的生活。他在书中提及了自己的戒新闻的30天操作。

离开消费新闻并不意味着要远离资讯,而是回归到资讯获取的本质:对我有什么帮助,与我有何关系?这种功利的资讯获取出发点,Rolf引导我们要阅读一些真正的记者撰写的长文或者书籍,甚至阅读教科书都比新闻来的有价值。在资讯消费快餐时代,长文的阅读是一件比较艰难的事情,因为对注意力的集中有一定的要求。很多时候,我们在撰文的时候,都会因为说:这么长谁会对啊?然后转而撰写更短的文章。在生产机制上的变化,导致了文字所能涵盖的内容减少,所能表达的思想减少。而那些专注于信息挖掘和真相呈现的新闻内容,因为资讯过载培养的快餐消费者的摒弃而慢慢退出市场。是的,端媒体,经济学人这些媒体都活得好好的,每一年书籍消费数量也是惊人的,然而与玩笑视频和段子推文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相对于长文调查内容而言,还有些新闻的真相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更多的内容所覆盖。人们都喜欢新鲜的事情,追电视连续剧也比追新闻真相来的有趣。人们热衷的不是真实发生了什么,而是热衷于这个事情的热闹程度能不能让自己在聚会的时候插嘴聊天罢了。曾经有一个开发者创造了一个追踪新闻后续的软件程序,后来因为审查因素被迫关闭,而实际的使用人数应该也不会太多。新闻本身的记录性质在快速的消费环境中失去了功能,成为了一种宣传工具和娱乐工具。

无论Rolf多么强调新闻的无意义以及新闻对消费人群的有害,我们依然无法脱离新闻。这并不是说新闻已经刻录在我们的基因体内,无法被剥离,或者它如同毒品上瘾一般难以戒掉。新闻以及诸多媒体,今日依然在发挥着他们的功能,记录个体与群体的兴衰。我们无法想象,30多年前的事情,如果没有媒体的记录,是否还有人记住。人类的短暂的记忆力需要新闻媒体的帮助。即便今时今日,网络上到处都是香港人的抗争与美国种族问题引起的抗争,这些新闻,与我或许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我不是香港人,我也不是美国人。可是对于那些走上街头,争取自由与民主的人来说,失去了媒体镜头的记录和传播,可能会在没有灯光的地方失去生命。同样,新闻的记录,记录下了暴行与恐怖。没有走在前线的媒体所记录的新闻,我们可能无法知道战争带来的是什么,我们也无法知道标榜正义的警察会做出多么邪恶的暴行。作为“第四权力”的媒体,他们与其他三权一样,在维系着这个社会的运转。CNN所播报的东西与我无关,苹果播报的内容与我无关,新华社宣扬的理想与我无关,而最终,这些普遍性问题,都会从不同层面的方式带来影响。Rolf当然会反对我所说的,因为他认为,我们总以为大事件新闻与自己相关,实际上,毫无关联。然而,对另一些人来说,也许,新闻与新闻自由关乎性命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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